【茂智】宿城
黄昏也难掩盛夏的燥热，一只倦鸟一动不动地栖立在高压线上，静静地期许一缕清风。然而，失望总会比希冀先一步到来，片刻后，它便耐不住烦躁，扑腾着翅膀飞向老旧的楼房，成了橘色天幕中的一抹黑点。
待到飞鸟已不见踪迹，枫才愣然回过神，又在下一秒惊觉人流已然开始流动，于是亟亟迈开了腿。
“地方不大，人气倒挺旺。”穿过马路后，枫在心中评测起这座城区，旋即眉头一挑，暗道不妙，“不过看起来这儿也不像有神奇宝贝中心的样子欸，那今晚难办了呢。”
作为一名训练家，枫正在收集道馆徽章的旅途中。而此刻，他刚刚赶到秋籁市——关都地区东部的一座小城市。
虽然冠以“市”的名号，秋籁市可不及中心城镇那般繁华，甚至可以用荒僻落魄来形容。环顾一周，各类小吃摊公寓楼与其他小店铺排列得杂乱无章，南部的远处甚至有一方还算清澈水沟和堆着大片沙土的荒地，兴许那里已生活着许多野生的神奇宝贝？总而言之，苍老的夕阳与老旧的城区在另一种意义上达到了相得益彰。
前方倒是有一座不大的商场，门口的绚丽的招牌灯不断闪烁，似是在维持这个城市最后的体面。
反正也没有别的办法，不如先去商场看看？
如是想着，枫略微调整了一下背包的肩带，长长叹了一口气，遂径直走进了商场的大门。
虽说墨菲定律总会给落魄的旅者徒增悲凉，但倘若遇上它失灵的时候亦会给人们带来不期而遇的惊喜。以为是自己花了眼，枫连忙甩了甩头，待视野再次清晰后，才接受了这份不可置信，一边大喊一边像前方奔去：“小智哥哥——”
刚刚把买好的商品塞进背包里，这位棒球帽少年就被身后传来的喊声吓了一惊，回头只见一个十来岁的男孩向自己冲来，洪亮的嗓门引得不少路人侧头一瞥。好在智也是个自来熟，此刻不仅没有因尴尬而无所适从，反而扬起一张灿烂的笑脸，活力十足地打起了招呼：“嗨嗨！”
“皮卡皮卡！”少年肩上的小电气老鼠虽不明所以，也跟着自己的训练家一起洋溢着热情。
“天！居然真的是小智哥哥！你怎么会在这里呀？对了，小智哥哥请务必与我来一场宝可梦对决！”
“宝可梦对决吗？好啊好啊！我是绝对不会输的！那我们现在就......”
“皮卡皮！”
眼见得这两个两眼放光的家伙已经热血上头忘了正事，皮卡丘不得不紧急叫停了这场即将脱离原轨的对话。
“哦哦对哦，那个，请问你是谁呀？我好像没见过你呢。”智挠了挠头，问道。虽是十六七岁的少年，也经历了那么多的人与事，然而时光的打磨竟未曾给这个冒失鬼带来几分沉稳，依旧渴望对战的性格倒真值得别人感叹一句恍若当年。
“啊十分抱歉，忘了自我介绍了！”枫也反应过来自己的失礼，急忙鞠躬致歉，“我叫枫，枫叶的枫，也是来自真新镇，目前是一名新人训练家。”
“小智哥哥，你是我崇拜的对象和奋斗的目标！你夺冠的比赛我已经看了好几遍，每次都真的令人热血沸腾！”
男孩稍微抬起了头，望着自己崇敬的人的衣摆，暗暗攥紧了拳，心潮澎湃，瞳眸有光。
而我们著名的关都冠军，听闻称赞却拘谨起来，方才正在挠头的手一时间竟不知安放在何处，上下乱摆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把枫的身子扶正。
“哈哈，也没你说的那么厉害了，我也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呢！你刚刚是问我为什么在这里是吗？那是因为我是暂时住在这里的啦。”
“哦哦。欸？欸欸！”
昏黄的路灯下，三三两两的路边摊借着这光源招呼着路过的客人，摊主大都显露着小百姓的无奈和劳动者的质朴。他们或许会做着发财的梦想，但也会在这里踏踏实实劳碌一辈子，或许会带着些非知识分子的劣根性，但也会笑着多送你一根烤肠或者一块饼。
后面的小饭店门口坐着一帮光着膀子纹着纹身的青年，他们趿拉着拖鞋喝着啤酒吸着劣质香烟，嘴里还时不时吐露出一两串污言秽语，但他们细弱的胳膊与腰身实在无法让人望而生畏，事实上他们也确实无需让人畏惧——因为他们也会主动去扶起路边摔倒的小妹妹。
在咬了一口智给的冰镇西瓜后，枫若有所思地回答：“所以你是住在这儿是想体验一下这里的生活？”
“算是吧。其实你不觉得吗？从某种程度而言，这里是最烟火的人间啊。”智望着渐渐西沉的夕阳，望着被落日余晖晕染的小城，下意识地脱口而出。
“最烟火的人间......好美的说法。”
“欸？嘿嘿，没有啦，其实这句话也不算是我说的。喏，要到了，前面那块空地就行，怎么样，准备好了吗？”
两个对战狂魔终究未能放下交手的执念，在经历一番惬意的交谈后还是让事件的发展走回了原点。只不过盈虚有数悲喜半妨，有时候的某些事件倒真不知称得上事与愿违还是福有双至。
“我的天，那那，那不是小茂哥哥吗......我今天是怎么回事，运气这么好。”男孩的眼神中已经闪起了点点星光，语气却充斥着不可置信的孱弱。
“嗯？还真是！茂！你怎么也在这里？”顺着枫的目光望去，墙垣的拐角处果然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。棕色张扬的头发，淡紫色的衬衫，手上还拿着一张写满密密麻麻字迹的稿纸。
没有任何犹豫，智看到来人便挥着手迫不及待地跑了出去。
这场景，好像在十几分钟前似曾相识？
笨蛋......
尽管茂腹诽连连，但他并没有将这个一见面就围在自己身边叽叽喳喳的家伙赶走。略一思索，终于从某人那毫无逻辑的语句中整理出一套有用的信息后，茂也与有些无措地向这边小跑而来的枫碰了头：“你好，我叫茂，正在这片区域进行神奇宝贝研究。”他从容地伸出手，笑容温和且自信，一举一动尽显落落大方。
“听这家伙说你们是准备对战对吗？我建议你们最好放在明天进行吧。夏季天长，别看现在还挺亮堂，其实时候已经不早了。你们吃饭了吗？我请。”
刚听到不能对战的消息时，智枫二人还有些抗拒，但听完茂的话后，他们的肚子也附和般咕咕地叫了起来，生生将二人已到嘴边的话逼了回去。
“哈，那跟我走吧。前面有个自助餐馆，我觉得还挺好吃的，不是什么山珍海味，只是家常菜品，应该都能吃得惯吧？”
“当然可......”
“喂！你这家伙，刚刚是笑了吧！有什么好笑的！”一向神经大条的智竟然察觉到了茂几不可闻的轻笑，愤愤不平地控诉着。
“没有，你听错了。嘿，枫君，我们走。”语毕，成熟稳重的研究员就拉起了一旁男孩的手狂奔起来，留着后方的少年一遍叫嚷一遍追赶。
此起彼伏的叫喊声喧嚣了暮色的小城，路边摇着蒲扇的老人们见状只是会心一笑，又继续投入他们的饭后闲聊。一切都与昨日有所不同，一切又与往日相差无几。
“满足！”枫拍了拍肚皮，大叫一声。“好吃！”智拍了拍肚皮，附和一声。
“行了行了，出息！给，擦擦嘴。”茂托着腮，顺手抽出了几张纸巾，有些无奈地望着这两位毫无形象的家伙，“对了，枫，你今晚打算怎么办？”
“对哦对哦，神奇宝贝中心在隔壁城市才有，虽然不算太远吧，但也挺费时的，要不你今晚也别走了，住我家怎样？”
“唔，可以吗？非常感谢！那小茂哥哥你呢？你也是住在这座城市吗？”
“我？”茂略微一挑眉，瞥了对面的冠军先生一眼，随即想到了什么一样，轻轻一笑，“原来这个笨蛋没告诉你啊，我和他住在一起。”
“原来如此！早听说你们二位是幼驯染，到现在关系也这么好啊！”
“哈哈，是啊，能和智走到现在关系，真的是我的荣幸呢。”
茂眉眼一弯，顺口就把话题接了下去。倒是一向元气十足的智此刻却突然被封了嘴似的，目光也有些躲闪。
茶饭以后，三人便一边漫步，一边回家。日渐西沉，天幕将黑。越来越多的夜摊摆了出来，劳碌了一天的人们也趁此时机偷得片刻闲适。本就狭小的小城显得更加拥挤，但也更加具有烟火气。
跟着茂智二人驻足又迈步，学着他们的样子向主动让路的汽车司机挥手致谢，枫才猛然发觉这里的路口甚至没有红绿灯。这大概也算得上是一种破败吧。但是，或许这里不该用破败相称？枫想着。
“他很像你。”看着这个十来岁的男孩在打过招呼后朝一家关东煮的小摊奔去，茂突然对身边的少年说到。
“是吧。我也觉得。如果他和我一样大，他所取得的成就估计不会亚于我吧。”
“不止这些，他还和你一样的意气用事，一样的冒冒失失。”
“喂喂，这就不是褒扬的话了吧。”
“哈哈，但确实是事实，不是吗？你还记得当时带你来这里的时候你说的话吗？”
“这里又小又无聊，你为什么要选在这里做实验啊？”智侧了侧身，有些不明所以，“是这样吧。怎么了？”
“对对，一模一样。”茂低下头，嘴角噙着点不易察觉的笑意，又微微攥紧了身边少年的手。
“这里又小又无聊，你为什么要选在这里做实验啊？”智撇撇嘴，略带不满地嘟囔道。
“正因没什么人来，所以才更要在这里进行研究啊。”倚在公寓的窗前，茂悄悄地向身边人靠了靠，望着楼下与夜色交融的灯火和市井热闹的人群，缓缓开了口，“这里虽然小，但并不无聊。秋籁市就像一个追逐者，不断追赶着大城市的步伐。所以，它没有乡村的自然与质朴，也没有东京的繁华与先进。它就这样不上不下地卡在其中，毫无特色，除了本地居民几乎无人问津。”
“但你看啊，这里的人们，他们生活得不也挺好吗？他们可以故作高雅地像城里人一样去看个电影，去这里相对高档的餐厅高尚一把，也可以像乡村人一样对哪一位街坊邻里都能寒暄几句，彼此无比熟悉，闲时也不必守在空调房里追着变化不停的网上讯息。大多数人看不上他们的生活，看不上他们生活的地方，但也仅仅是大部分人罢了。至少他们每天都在这里劳劳碌碌，乐此不疲。”
“我们也不应该居高临下地评判亦或者卑微不堪地仰慕什么，只是觉得至少我们应该去和他们一起生活一下，去了解一下他们的人生。看看他们的笑意背后究竟是藏刀还是真心，是城府还是质朴。”
“不过话说回来，这座老旧的城区，充斥着落寞的宿归与斑驳的生机，我们确确实实能从其中看到世间万象，看着它的挣扎与发展，看着人们的固守与努力，看着此刻灯火正好，岁月不扰，从某种程度而言，这里才是最烟火的人间啊。”
说到兴头，年轻的研究博士忍不住挥动起双手，透过清澈的眼神似乎能看到他热忱的心，仿佛他在描述的不是一座宿城，而是一个灿烂盛大的世界。
“最烟火的人间......吗？”智低头，顺着茂手指的方向，望向了他未曾仔细端详的土地与人群，喃喃道。
“不过，我当时还有些话没说完。”
“嗯？什么？”
“我之所以想带你来这里，除了那些冠冕堂皇的说辞之外，还有一些私心。”
“任何一种生活都不可能一直顺心顺意，但当你的人生有你热爱的事，追求的梦，或是相伴的人，那么这一段旅程就有了挂念，我们的......”
“哈哈，什么嘛，文绉绉地说这些，不就是很简单的一件事嘛。”智忍不住扑哧一声，打断了自家幼驯染的演说。
“来，送你。”
“这是？”
“下午刚买的手环，觉得挺适合你的，就买了。喜欢吗？”
“......喜欢。很喜欢。”
“嘿嘿，喜欢就好。”墨发少年元气满满地一笑，随后背着手，踱着步伐，模仿起了茂的腔调，“这座城市只是一个起点，往后余生，我也会陪你一直走下去，陪你看不同的风景，遇见不同的人，一起，一起，呃呃，一起......”
“一起感受世态万千，经历雪月风花。”
“对，就是这样！”
智回头，比了个大拇指。却在猝不及防间，发觉这烟火盛世与白衣少年，已翩然入眸。
“小智哥哥，小茂哥哥！我也给你们买了一份，一起来吃吧！”枫在前方挥手招呼着。
“来了！”茂智二人笑着回复着，携手走进了这座宿城。
写的不是很好，改进空间很大，而且感觉也有些仓促，希望各位见谅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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